赵国栋：元宇宙将带来革命性变化

2021年是“元宇宙元年”，《元宇宙》的出版具有里程碑意义，使元宇宙概念更加广泛传播。本书第一作者赵国栋就是最早系统性研究元宇宙的学者，他是如何进行该书创作的？他怎样理解元宇宙及其带来的商业机遇？元宇宙将给企业家的经营管理带来哪些影响？

赵国栋

中关村大数据产业联盟秘书长
被业界称为“元宇宙第一人”
著有《元宇宙》《数字生态论》《产业互联网》《大数据时代的历史机遇》《区块链世界》等书

记者：今年，元宇宙铺天盖地而来，一般人不太理解元宇宙，请您解释一下，什么是元宇宙？您对元宇宙有哪些研究？

赵国栋：我们是国内最早、最系统地研究元宇宙的。2011年，我们就发布了国内的第一篇大数据研究报告，从研究大数据开始，一直关注大数据、人工智能、区块链、数字孪生等新技术与实体经济融合的路径和方法，也就是数字经济和数字化转型。

2017年，我出版了《数字生态论》，这本书从中观层面提出了数字经济的研究对象和基础运行规律，指出了集中度较低的产业如何进行数字化转型的普适方法论。今年原本计划出版一部系统讲述数字化转型的书，这个时候遇到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展现理想化的数字化转型后的愿景，这个愿景不仅仅是企业自身的，更应该是行业的、社会的。

另外，我们观察到近几年一些技术快速发展，包括人工智能、区块链、下一代网络技术、交互技术、空间计算、数字孪生，这些看起来既相关又不同的技术能够给我们带来什么？他们有什么内在联系？如何使这些技术高度融合？这个问题事关社会技术战略方向的选择，但业界并没有给出引人入胜的答案。

再者，移动互联网已经发展了十几年，可以说给我们的生活带来方方面面的变化。但是近期同样遇到内卷的局面，不复智能手机刚刚发明的时候产业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那么出路在哪里？下一个历史阶段是什么？未来科技发展的主题是什么？这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
对于这三个问题的深入思考，我们得出的答案，就是元宇宙。

我们认为，元宇宙是下一代的互联网，或者是下一代的网络，是BIGANT（大蚂蚁，即支撑“元宇宙”的六大技术支柱，包括区块链技术：Blockchain、交互技术Interactivity、电子游戏技术Game、人工智能技术AI、网络及运算技术Network、物联网技术Internet of Things）代表的不同的技术演化到一定阶段的自然而然的产物。就像大家用PC上网的时期，称之为PC互联网，用智能手机上网称之为移动互联网，未来很可能通过VR/AR等头戴式设备上网，通过头戴式设备上网的时代，美其名曰元宇宙。

记者：2021年3月10日沙盒游戏平台将“元宇宙”概念写进招股书，7月份您的书《元宇宙》出版，这两件事具有里程碑意义。您是在什么情况下完成本书的写作？

赵国栋：关于《元宇宙》的写作，有两个人非常重要。一个是我的老搭档易欢欢，另外一个是中译出版社的社长乔卫兵。易欢欢曾经是资本市场上极具影响力的分析师，从业第一年就获得行业的最高奖。易欢欢敏锐地察觉到Roblox上市时提出的metaverse这个概念，很可能像2011年大数据一样，引起整个社会的关注。乔社长作为出版界的老将，同样也预见到“元宇宙”相关图书可能会在社会引起强烈反响。

于是我们三个一拍即合，当即决定要立刻出版《元宇宙》。我执笔写作，易欢欢全力宣传，乔社长调度出版社所有资源做好保障。

《元宇宙》这本书的内容，事实上是我研究数字经济、数字化转型过程中积累的一些成果。譬如，关于“元宇宙经济”的解释，直接来自我2019年承担的国家发改委重点课题“数字经济新型基础设施研究”中关于“超大陆”的概念，来自于我2017年出版的《数字生态论》。有这些基础的理论储备，加上对于相关产业的调研，《元宇宙》一书便顺利成稿。

记者：现在，有人将“元宇宙”炒得沸沸扬扬，成为今年的一个现象，您怎么看“元宇宙现象”？您认为元宇宙将对企业经营、管理带来哪些影响与变化？

赵国栋：对于企业家而言，发现蓝海、发现机遇远比改善经营更重要。这本书重点就是展示了当下数字化发展的方向，只要沿这个方向走下去，就一定因元宇宙获得改变世界而带来的产业机会。如果企业持续在BIGANT技术方向上投资，将这些技术与具体的产业融合，都会带来巨大的财富增长。

对于企业管理而言，一定需要重视组织结构方面的变化。未来自由职业者会越来越多，灵活就业、灵活用工等政策也在助推这一趋势。这就要求企业管理的范围，从自身的员工扩展到非员工的大量合作伙伴。这时候如果还是采取管理、控制的老办法，很可能应对不了未来的新局面。也许采取平台、赋能等新模式，才符合元宇宙的组织模式。

记者：元宇宙形成的生态非常庞大，成为“元宇宙产业”。中国元宇宙产业链中的“硬技术”与西方国家相比差距在哪里，如何解决？

赵国栋：关于元宇宙产业生态的中西方对比，应该说各有所长。美国无疑是这个概念的引领国，以Meta公司（原Facebook）为代表的一众公司，在技术研发、生态构建领域投入巨资，应该说在3D引擎、底层技术上处于领先地位。中国则是全球最大的单一市场，拥有巨大的市场潜力。

PC互联网时代，中国在所有的技术领域都落后于西方发达国家，有些中国公司有点像“组装厂”。但在移动互联网时代，华为、小米等公司已经迎头赶上，甚至有超越之势。元宇宙时代，中美两国很可能并驾齐驱。

记者：您认为元宇宙会给企业带来哪些商业机遇？这些商业机遇如何落地？“元宇宙”的浪潮汹涌而来，它将迫使企业做哪些战略转型？您对企业家有哪些投资建议？

赵国栋：我国已经全面进入小康社会，也就是没有了绝对贫困。对于吃、穿、住、行等生理需求，我国已经做到了“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从人的需求层次而言，需求侧可以一分为二，一个是生理需求，另外一个是精神需求。社会越发达，精神需求越丰富。元宇宙带来的最大的商业机会，就是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精神方面的需求。生理需求是有上限的，一旦超出生理需求上限，边际效应就会急剧下降。但是精神需求却永无止境。换句话说，在满足人类精神需求层次上产生的GDP，很可能是满足人类生理需求的数倍之多。

精神需求可以通过物质产品满足，譬如名牌、奢侈品等，更重要的是通过非物质产品满足。而元宇宙中的产品，全部都是数字化的、非物质产品。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元宇宙就是满足人类精神需求的全部。

这是从需求侧来看待的。从供给侧来看，传统实物产品的生产，也会融入元宇宙的要素。也许在做产品研究、试生产阶段，都是在元宇宙中进行的。这将极大地提高生产效率、降低生产成本，元宇宙带来的变化是系统性的、革命性的。各行各业的企业家，都能从中获得大量的商业机会。

记者：有一种说法，未来90%与人类意识有关的活动，如科研、意识、教学、设计都会在元宇宙中进行，但是“数据”有风险，您如何评估“元宇宙”的风险。

赵国栋：关于元宇宙的风险，的确值得警惕。元宇宙经济、元宇宙治理、元宇宙安全等方方面面都会涉及风险问题，具体有以下10种风险（如图1所示）：

一是资本操纵：雏形期的元宇宙仍存在诸多不确定性，市场都亟需回归理性。

二是舆论泡沫：非理性的舆论泡沫对应着非理性的股市震荡。

三是伦理制约：如何在去中心化的框架中构建元宇宙的伦理共识，仍需从多视角去进行探索。

四是垄断张力：巨头间的竞争态势决定了其生态的相对封闭性，完全的开放和去中心化很难实现。

五是产业内卷：概念上的突破并未从本质上改变产业内卷的现状。

六是算力压力：如何保障云计算稳定性、低成本算力资源等诸多问题都有待解决。

七是经济风险：经济风险可能会从虚拟世界传导至现实世界。

八是沉迷风险：过度沉浸虚拟世界可能会加剧社交恐惧、社会疏离等心理问题。

九是隐私风险：个体隐私数据作为支撑元宇宙持续运转的底层资源需要不断更新和扩张，而如何进行数据资源的合规收集、储存与管理尚待探讨。

十是知识产权：多主体协作与跨越虚实边界的改编应用很可能会引发产权纠纷。

对于这些风险，我们不仅要高度警惕，而且要想办法规避它、克服它，使其健康发展。

记者：社会上对“元宇宙”有不同的看法，有人批评元宇宙是炒作概念，您如何看待这些批评？您认为元宇宙有哪些不完善的地方，如何改进？

赵国栋：目前对于元宇宙的批评，多是对其不了解而产生的误解、误判，有人甚至得出其未来一片灰暗的结论。

如果一定要说元宇宙还有哪些不完善的地方，应该还是在技术领域，譬如眼镜镜片上高清成像技术不成熟，难以让人们在数字世界中拥有触觉、听觉等感受，难以让人捕捉到成像后的细微的表情动作等。

记者：面对日新月异的科技发展，您认为“元宇宙”的未来是什么，它将怎样影响人们的生活，怎样将这个技术更好地服务于民众？

赵国栋：就像移动互联网深刻地改变了社会面貌一样，元宇宙对于政治、经济、文化、人们生活的影响，远远大于移动互联网时代。也许十年以后，我们就看不到智能手机了，就像现在我们看不到老旧的按键手机一样。